詩是最尖銳的存在(下):直到佈滿無意義的宇宙──從巴代伊的「情色」談高橋睦郎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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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是最尖銳的存在(下):直到佈滿無意義的宇宙──從巴代伊的「情色」談高橋睦郎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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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肉體情色、心的情色外,還有一種情色涉及對文明史的鑽研、對生命與死亡的深刻思考,內涵最複雜也最受推崇,被巴代伊稱之為神聖情色。而高橋涉及情色方面的詩,早已把性與宗教、生命、存在等聯繫起來審視。

〈包含欠缺的第九首的十首詩.其二〉寫道:「在心這座恐怖的城裡/我變成一百個男娼/精液捨棄了成為父親的榮光/……/慘遭踐踏的一百種驕傲/嘶聲的尖叫呈放射狀散落/聖言用被扼住脖子的雄雞之聲/在家家戶戶的地板下撲打翅膀/聖哉、聖哉、聖哉!/──清晨」。此作讀來定教讀者覺出悖謬,捨棄了榮光,驕傲慘遭踐踏,何以竟為如此聲嘶力竭的清晨大讚神聖呢?一般而言,捍衛我們用理性所確認的真理、節制衝動和慾望,不正是以宗教為代表的心靈管理學的首要任務嗎?詩人貌似要把內心的陰暗面暴露給你看,其實是為「被扼住脖子的雄雞」正名。牠的叫聲彷彿是受到死亡威脅而窮盡一切地掙扎,如此才堪為生命本色。一百個男娼何其雄壯,正是在羈旅中人一再感受到的孤獨的閉鎖、死亡的壓迫,招致情色的煥發。且看〈恐懼的人〉一詩,無意義的宇宙和我們「從未存在」的人生都令人恐懼,可「只有感受恐懼才是我們存在的實體/……/我祈願:讓恐懼繼續成長、繼續增殖/直到佈滿無意義的宇宙,請不要停止」。恐懼愈加劇,我們在焦慮與損耗中邁向生命巔峰的可能性反而愈大。

上述兩首詩皆可見高橋對情色、生命的思考與巴代伊的契合之處。後者看來,「生命是由繁殖與死亡所構成的巨大活動。生命不斷地繁衍,目的卻是毀滅所孕育的生命。」可他緊接着又強調生命的本質:「生命就是一種過度;生命就是生命的揮霍。生命毫無節制地耗盡其能量與資源;生命毫無節制地毀滅自己所創造的一切。」[1] 相比為生產服務、或為以生產為目的的消費服務,巴代伊更強調消耗於生命而言的純潔性與本質性,不連貫是沒來由的開端和不可逆的結局,建基於此對死亡的認知,追求連貫而消耗着能量就是生命本色。站在高橋的角度,感到神聖就緣於這種生命本色的揮灑。只是若站在巴代伊的角度,情色之所以神聖還有更進一步指涉。

巴代伊的「神聖」自然也肯定生命本色,但它更主要地體現在從禁忌走向踰越、進而通過「存在接續」的體認,否定了世俗的「工作世界」、轉入「神聖世界」。「禁忌」當然包括法律、道德、宗教,但從根本上說它指向「對暴力的拒斥」、[2] 對人「自己身上那股不受理性約束的衝動」的承認和限制。比如不可殺人是禁忌,人都有程度不同的殺人慾望,現實生活中殺人則屬違法、甚至要被判死刑。禁忌一方面承認這種慾望、扼殺這種慾望,同時也在一定條件下允許自己被踰越:戰爭、電子遊戲中殺人是被允許的。此外,文明社會裡,亂倫是禁忌,裸體是禁忌,婚前性行為、婚外情在某些宗教觀點下是禁忌。說到底,巴代伊以為,禁忌之所以產生「就是為了不讓暴力干擾日常事物的進行」、「此暴力如未加以限制,將會搗亂了團體所服從的秩序」[3] 可他絕非希望取消禁忌,如果說對於日常社會的運轉、人的生存而言,秩序或禁忌是一種必須(依弗洛伊德的觀點甚至能夠保護社會的弱勢者),那麼踰越禁忌、與工作世界相反的神聖世界也是一種與之互補的必須。

容我稍後討論「存在接續」,且說踰越也是一種必須,是對禁忌的成全。禁忌本身也紮根於那種對於暴力的恐懼不安,雖締造出了理性規則,本質卻是非理性的。再者踰越是符合人性和常理的自然反應,「當負面情緒當道時,我們必須遵守禁忌。當正面情緒佔上風時,我們就違反禁忌。……就如同心臟的收縮必然伴隨着舒張,或物體受到壓縮後必然爆破一樣。壓縮並不聽命於爆破,而是使其更具威力。」[4] 這種正面規範性的過度壓抑,韓炳哲在《倦怠社會》已有相關論述了。具體有哪些踰越的案例?比方說宗教,它常常有一些帶有狂歡意味的節慶,又如巴代伊提及,早期以色列人血淋淋的殺人獻祭、印度神廟的性愛石刻,乃至性交中一些猥褻的性幻想等等。〈包含欠缺的第九首的十首詩·其二〉寫到寡婦髒兮兮的床單以及對驕傲的踐踏,也可視作踰越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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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高橋又是如何借助踰越擁有了性經驗?這首先須提到他記憶中的某個片段。一群趁低水位進入水庫嬉戲的孩子,為首的叫千太郎,一整群人唯有他沒有裸露,腰下用黑布來遮擋那塊隆起,他讓其他朋友伸手去玩弄它,看到這一幕的高橋感到口乾舌燥甚至心跳加速,沒等千太郎說完「睦郎,你要不要過來試試、握住它?」高橋已經轉身跑回祖母家去了。也就在這一天,回想起那一幕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終於第一次更直接地感受到了性快感。

搬家到門司為高橋的心靈生活帶來很大轉變,不僅僅在於他交到幾個熱心的好友,正如他自己強調的那樣,他甚至刻意修正了口音。更有趣的是過去那些污穢的「童歌」竟重新派上用場,在朋友們看來,「睦郎是一個真正的變態」,換句話說,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了。於是他很快被邀請加入學生們組成的「學生鄰里會」,上學日他們便會依照所屬分部集合列隊,一齊到學校去。同時它也像是某種嬉戲歡樂的「少年幫派」。高橋所在的第三部第一區的負責人是高中二年級生,同伴們會前往他家中「開會」,紛紛裸露下身,縱情於自慰的遊戲。在「鄰里會」內外,高橋漸漸擁有幾個性遊戲的玩伴,更被帶到更有勢力的高年級男生家中,成為他們的「性伴侶」。不過,當時他或許並未明確意識到自己是同性戀者,也曾把個別女孩視為他幻想中的情人。

至於高橋後來的感情經歷,理應提到三島由紀夫和〈對話〉這首詩。關於二人的相識往來經歷,高橋有專門的文章交代過了,[5] 故本文的討論重點仍在「踰越」上面。在高橋眼中,三島確有他的肉體自卑和稀薄的存在感。肉體自卑源於幼年的羸弱,他拼命健身、練習拳擊、劍道、空手道,「追求自身完美肉體的塑造」;且三島視肉體為修養,如劉黎兒所說,「輕視肉體等於蔑視現世,將肉體完全包裹起來的宗教法衣,不是男人穿的東西,是精神宦官穿的東西。」[6] 此外,出於「本質性存在感的稀薄」,三島對聲名、對大眾的認可也格外在意。但即使諾貝爾文學獎給了三島,高橋以為也不足以解決存在感問題,因為「那種存在感的稀薄換言之,即是對自我冷漠的疑問──自己此時此刻的存在是一種虛妄,其實並不存在。……寫出一部部令世人驚愕的著作,眾目睽睽之下做出種種出格行為。唯有外部世界對此的反應,能讓他片刻忘懷那種來自根源的恐怖。然而,效果只是暫時的,他必須廢寢忘食地寫下去,必須一直做出出格的行動。」[7] 對自身是否「不存在」的恐懼促使他耗盡精力去創造、去踰越種種界線。於是三島籌劃了自己的死亡,死也要轟轟烈烈,只帶四個年輕人,就衝進自衛隊營區綁架將軍、對士兵發表演說,其後就切腹自盡。他的演講指責日本人在物質文明上墮落、精神則十分空洞,這裡以日本戰後的經濟奇蹟為背景,後來長時期的低迷尚未到來。三島號召自衛隊反抗「憲法」、拒絕淪為「區區美國的軍隊」。儘管他的演講受到嘲諷,但以此種方式結束生命,確出自長時間謀劃,且如高橋所言「使三島獲得了此時此刻的存在感,恰好證明了自己正毫無疑問地活着」,走到了生命的巔峰位置。

〈對話〉一詩是八十一歲的高橋與三島在幻想中的談心。它首先指出生命顛峰過後,存在重新進入了「荒野」。哪怕三島生前,他也一直處在不連貫生命的孤獨荒野,在恐懼與焦慮之中寫作。〈對話〉追問三島當初何以選擇那樣的死亡,三島則在詩裡回答「大概是對往來於人界與荒野間的持續表演徹底感到疲倦了吧。」詩尾,死去的三島和高橋彼此認同於「存在」乃至「不存在」的虛無,不同的是,高橋堅稱「至少此刻它存在」,即是說,他所肯定的是「存在」的「此刻」。「此刻」踰越了注定的虛無,是對雲消霧散的超然宇宙之叛逆。值得注意的是,這首詩已經涉及終極的神聖情色,此「神聖」在巴代伊看來「所指的就是向在肅穆儀式中目睹不連貫生命死亡的觀者所透露出的存在接續」。[8] 〈對話〉即是高橋見證了三島為「存在」的壯烈犧牲而有所感發,且它和三島的死一樣,涉及到最終極的踰越、最尖銳的情色──因為,「情色」的概念本質正是「對生命的肯定,至死方休」,[9] 它「不在乎而藐視死亡」。[10] 高橋在詩中大膽臆測,三島死時真正想要砍下的是他的陰莖,「只因對佔人類一半的男性而言,自身存在的理由紮根於此,恐怕為詩之人的存在理由也在於此。」於是若砍下陰莖,豈非此刻的「存在」對「不存在」最堅決的抗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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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接續」用極抽象的概念概括了本身極複雜的感受。一方面我們親眼目睹生命走向死亡,另一方面它又要求我們「正視死亡,終於將它視為通往不可知、無法理解的連貫之途。此途徑是情色的秘密,也唯有情色能提供此一秘密」。[11] 「存在接續」的外在生理表現,很可能是巴代伊在其研究集體性節慶時發現的「無限融合」和「宗教情感」的抒發:「原則上,這是不再抗拒生命無限繁衍的迷失生命之脫序。此一大解放似乎是帶領人們超越原先被詛咒宿命的神奇之舉。脫序的哀嚎、失控的手舞足蹈、狂亂的擁抱與情感皆源自那無限的痙攣抽搐。擺在眼前的沉淪迫使我們奔向彼此不分、人類活動的穩定因素消逝不見、毫無立足之處的模糊境界。」[12]

那麼,如果我們非要以理性的解說闡述「存在接續」的意指,針對這一由死亡所建立起的「連貫」,這裡嘗試粗線條地提出幾種情況:其一,頑固的個我意識的退場,在意識之中出現了個我與他者(或死者)的生命交融,三種類型的情色皆包含此狀況。其二,對於生死循環中生死接續的感受:一代人死亡,又有新一代人降生,不僅上一代給下一代提供養分,且就有限資源來說不得不承認是死者「讓位」給生者。生物圈的食物鏈更為明顯,一個生物享用另一個生物的死亡,從中汲取營養。甚至在巴代伊看來,一個人的出生就意味着另一個人死去,父母死亡是「遲早的事」,在子女出生後繼續生存只是「暫時的延緩」罷了,「部分原因是因為新的生命需要幫助。」[13]其三,便是生命的揮霍,它是養分積累的過程,「滋生生命的過程越是浩大,產生新有機體的過程越是昂貴,整個行動越是成功。」[14] 這點上,比方說文人做學問,既是解放自己的生命力,又為後人不斷積蓄傳統的能量。一方面不斷有新的生命得益於生命的揮霍,但另一方面,人對於此的本性,就像資本家為巨額利潤也只願意付出最小成本一般。於是人忌憚於生命力的揮霍,又借由生命力的揮霍達到人生的高潮。〈凋落〉一詩寫得好,「年輕的眾神/在通往神秘的低處炸裂」,這是「跟死亡訂婚的人/一邊尖聲狂叫,一邊在空中/奔跑」。至此,我們終於可以回到文章初開頭提出的問題──高橋詩歌所表現出的暴力,既要作悲劇加以欣賞,又須將其視為生命的快感、存在的歡愉。

比如情愛纏綿在〈沉睡的摔跤手〉詩中被喻為兩個人摔跤,「從摔跤台上/以熟皮子的清潔與百合的淫蕩/把我纏住並壓倒」,「是被美麗的鬥牛士/埃斯卡米諾的鮮血染紅的晚霞/被晚霞燒焦,猛地頭朝下/跌落、跌落的體操運動員」。埃斯卡米諾只要取得勝利,就能贏取美麗的吉普賽女郎(見歌劇《卡門》)。暴力、死亡的威脅不僅無法扼殺慾望、教人退縮,反而加劇情色的高漲。這點上恰如巴代伊所說「情色的場域就是暴力的場域、侵犯的場域。」「如果沒有了侵犯、甚至暴力這些構成情色的成分,情色活動就很難達到十足的效果。」[15] 打開個體的封閉結構和界線,迫使頑固的自我意識跌落,個我與他者的交融和消融,都離不開暴力。「猛地頭朝下/跌落」,理性意志就徹底讓位給情色的抽搐和眩暈。「在情色底層,我們體驗到的是爆裂與爆炸時的暴力。」[16] 難怪當中村光夫建議三島不要寫第十章火燒金閣寺時,三島回答他說:「但是中斷性交對身體是有害的啊!」[17] 借助一把大火,溝口才徹底擁有、佔據了金閣寺的美。

有上述基礎就不難欣賞〈夏天的終結〉裡的暴力書寫。即使對娼婦來說,接吻作為最後的貞操也不可與普通性行為相提並論,口唇可被視為「靈魂出入的地方」、接吻也就成了「兩人靈魂與靈魂的邂逅」。[18] 吻愈是一種禁忌,便愈發召喚着暴力,高橋在詩中寫道「我剝出你白色的牙齒/然後,吻上去」,「剝」字用得精確。後文又進一步寫:「你的無知、你無邪的撒嬌/更加劇我的急躁/……/我屏住呼吸/從後面揪住你的脖子/砸下手中的鐵鍬/你就像是柔美的塔/顛倒在我胸口」。此處讓人想到詩人曾淦賢有異曲同工之妙的作品〈明媚疾首〉,後者所寫的是「在妳突然想起什麼的一剎那/我就緊握鋤頭用狠力砍下/沒有掉下來/蛇也沒有說話/但我已經把日子開墾/願妳的後腦已經狠狠砍得粉碎/血漿漫開的傷口,呈星狀/開慢啊,一整個宇宙/而我未曾捏斷妳白皙的脖子/我深深喜愛的呼吸道」。暴力並非真的導向恨,而是表達極致的愛、飽滿的歡愉。在情色層面,死亡焦慮使得生命的煥發、騷動顯得更激烈也更深刻,我們「存在着」的如此尖銳的「此刻」才得以最終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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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橋在其詩論〈詩人的血〉[19] 把我們所追求的「詩」或詩意看作「聖言」,而「修辭」則是指詩人建構與此聖言等值的文本的過程。他特別提到詩內部的張力是生死力量之間的拉鋸戰,同時也是聖言和修辭的拉鋸戰。有時,詩人會過分地走向死亡那一端,站在死亡的高度,去窺探我們的存在、生命的世界。也正是通過修辭,詩人可以奪走死亡、取消絕對他者、佔據事物的世界。所以他後來說,「詩,是生命,是人生中最尖銳的存在」,「而只有在寫詩的時候,它為我帶來『活着』的快感,我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20]

我們並非因為高橋的這些詩作寫到性、涉及愛,就從情色理論出發加以解析;而是說情色和高橋的詩共同地挖掘出「最尖銳的存在」,豐富着它的內涵,明確了「性」背後真正與「愛」等值、迫近了生命顛峰的神聖意味。有趣的是,巴代伊本人也曾用詩歌來解讀他所要闡發的情色,他用韓波(Arthur Rimbaud)的詩來說明「連貫」這個概念──「她再被發現。/什麼?永恆。/那是海洋/匹配太陽。」──「詩歌跟每種形式的情色一樣,會導致不同客體的交融混淆。它帶領我們通往永恆;它帶領我們走向死亡,透過死亡達到連貫接續。詩歌是永恆,是海洋匹配太陽。」[21] 應該說,詩歌在情色、在這場生死的拉鋸戰中,所扮演的作用正是以想像力展開針對科學力所不逮的「內在經驗」之探索,開拓感性進而是智性的維度。高橋的詩,不僅帶着悲劇性的力量去彰顯人的意志力與美感,且它試圖給予讀者一些關於「超越」沉重磨難的信心,賦予被社會牢牢綁束了的僵化個體一些「變形」的彈性,特別是經由「情色」的觀察,它彷彿是說,我們的不安需要被挑釁,對生命的扼殺需要我們還以最燦爛的顏色。

 

注釋

[1] 喬治.巴代伊:《情色論》(台北:聯經,2012),頁139–140。

[2] 巴代伊:《情色論》,頁97。

[3] 巴代伊:《情色論》,頁109、106。

[4] 巴代伊:《情色論》,頁118–119。

[5] 高橋睦郎:〈亦真亦幻的三島由紀夫〉,《鏡週刊》。

[6] 劉黎兒:《裸》(台北:本事文化股份有限公司,2010),167–168。

[7] 高橋睦郎:〈亦真亦幻的三島由紀夫〉

[8] 巴代伊:《情色論》,頁77。

[9] 巴代伊:《情色論》,頁67。

[10] 巴代伊:《情色論》,頁79。

[11] 巴代伊:《情色論》,頁79。

[12] 巴代伊:《情色論》,頁167。

[13] 巴代伊:《情色論》,頁155。

[14] 巴代伊:《情色論》,頁113。

[15] 巴代伊:《情色論》,頁72、74。

[16] 巴代伊:《情色論》,頁147。

[17] 莫言:〈三島由紀夫是個徹頭徹尾的文人〉,《騰訊文化》。

[18] 劉黎兒:《裸》,頁22。

[19] 高橋睦郎:〈詩人的血〉,《詩人の血》(東京:小沢書店,1977),頁25–32。

[20] 何曉瞳:〈一直凝視黑暗,以詩為可能──專訪高橋睦郎〉,《聲韻詩刊》2020年總第51期。

[21] 巴代伊:《情色論》,頁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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