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善專輯客席編輯/Faker
* 為免洩露謎底,本文刪改了部分內容,完整文章刊於《你想殺死老闆嗎?(我們做了!)》(台灣:皇冠,2017)。鳴謝台灣皇冠授權轉載。
由於文善與我同為台灣推理作家協會的海外成員,加上我倆是「同鄉」,所以縱使身處地球上相差十二個時區的兩個城市,我們仍不時使用電郵通信切磋。早在2014年,當她仍在寫《店長,我有戀愛煩惱》之際,她已在信件裡透露了下一個寫作計畫──以「暴風雪山莊/孤島謀殺」為主題的本格推理作品。結果文善言出必行,《店長》後的下一部作品便是您手上的這一本《你想殺死老闆嗎?(我們做了!)》。乍看書名,大概不少人以為是一部坊間正流行的輕鬆推理小說,可是本作骨子裡不但有着純正的本格推理血統,更涉獵多個範疇,仔細咀嚼的話,會赫然嘗出種種滋味。
撇開一開始那段描述精湛的九一一倖存經歷不談,本作的謎團的確起始於一個相當具黑色幽默的場景──一群金融企業員工錯手刺死了老闆,基於自私與彼此不信任不得不共同掩飾犯罪,卻好死不死被老闆的朋友差點撞破,還陰差陽錯地被困在現場。然而隨着故事發展,真正的「暴風雪山莊殺人事件」上演,屍體一具接一具出現。
不過,本作雖然以暴風雪山莊的模式來進行,我們卻必須留意作者的真正意圖:暴風雪山莊在這個故事裡,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暴風雪山莊的重點在於角色被迫困在一個場景之內,無法離開。或許有人會以為當中的謎底不過是一段小插曲。但我想說,這個設計呼應了本作的中心思想,跟其他元素環環相扣,構成一幅完整的圖畫──這個中心思想,便是「我們都身處虛偽之中」。
楊安顏這個角色,貫徹了這份「虛偽」,他甚至了解到現代人願意活在這種虛偽之中,從而獲利。台灣的讀者可能不太熟悉「金融精英」這稱謂,在歐美(和香港),金融精英(financial elites,港稱「金融才俊」)往往被視為天之驕子,在投資銀行或金融機構身居要職,呼風喚雨,有能力創造出驚人財富;然而,事實上就如故事初段咖啡店內的眼鏡女生所言,不少金融精英其實只是一般的上班族,「精英」一詞不過是虛妄的頭銜。就算是真正有能力操控市場的精英,他們的所作所為也可能是另一種虛偽,我們回想一下零八年金融海嘯的背景,就知道「寫作精英、唸作騙子」的大不乏人。故事裡的「暴風雪山莊」之所以出現,正是因為楊安顏企圖借這種人性的虛偽發財,甚至他的死亡亦是由於虛偽的經營手段引發出來的惡意所造成。
我可以花大量篇幅去探討本作的詭計設計,研究它的公平性、伏線布局構成等等,但相比起這些技術性的主題,我認為上述的核心更值得我們去反思。玫瑰即使換了名字,還是一樣芳香,問題是,假如有一件人造之物,看起來像是玫瑰、聞起來也像玫瑰,那我們該不該接受它就是「玫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