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戰前推理小說小史:亂步登場

書序

日本戰前推理小說小史:亂步登場

* 原文刊於《江戶川亂步短篇小說選》(香港:中和,2019

 

一、亂步登場前的日本推理小說

美國小說家埃德加.愛倫.坡(Edgar Allan Poe)於1841年發表了《莫格街謀殺案》(The Murders in the Rue Morgue)。這部小說作為世界首部推理小說而被載入世界文學史冊。由此,埃德加.愛倫.坡亦成為世界推理小說當仁不讓的鼻祖。

1887年12月,饗庭篁村將《莫格街謀殺案》翻譯後刊載在《讀賣新聞》,成為最早將愛倫.坡作品介紹到日本的作家。當時在日本,翻譯小說盛行,除饗庭篁村外,黑岩淚香也是當時極負盛名的翻譯家之一。黑岩淚香譯介了凡爾納、大仲馬、雨果等作家創作的世界名著。同時其本人也熱衷創作小說,1889年9月發表在《小說叢》上的《無慘》則被稱為日本首部推理小說。

不僅在大眾文學領域,在純文學領域中也有不少作家對日本推理小說的發展做出了傑出的貢獻。比如,明治文學的巨匠森鷗外於1913年6月在《新小說》上翻譯發表了愛倫.坡的《莫格街謀殺案》(以《醫院小巷的殺人犯》為題)。被四次提名諾貝爾文學獎的唯美主義文學代表作家谷崎潤一郎,更是在二十世紀二十年代前後集中創作了一大批具有推理小說雛形的文學作品。比如,《前科者》(1918)、《柳湯事件》(1918)、《人面疽》(1918)、《被詛咒的戲曲》(1919)、《途中》(1919)、《某種犯罪的動機》(1922)等。此外,純文學作家佐藤春夫、林房雄、片岡鐵兵等也都曾創作並在著名的大眾文學刊物《新青年》上發表過推理小說。

歐美推理小說的譯介以及日本推理小說的興起都直接對江戶川亂步的創作產生了推動作用。江戶川亂步曾直言自己的創作深受谷崎潤一郎的影響。比如《途中》這部作品,江戶川亂步認為無論其新穎的敘事手法還是對於犯罪縝密的推理等,都完全可以和西方的同類小說相匹敵,是一部「值得日本引以為驕傲的偵探小說」。

明治、大正時代,這些小說家、翻譯家將外國小說大量譯介至日本,可以說在不同程度上對日本推理小說的發展起到了啟蒙和推動作用。這些作品對少年時期的江戶川亂步影響極大,直接推動其走上職業作家的生涯。而江戶川亂步的登場,則為日本推理小說的發展開創了全新的局面,將日本戰前推理小說推向高潮。

 

二、亂步登場

江戶川亂步,原名平井太郎。1894年10月出生於三重縣名張市。中學時代開始大量閱讀押川春浪、黑岩淚香等創作或翻譯的小說,對於偵探、推理、怪奇、科幻等領域的文藝作品產生了相當濃厚的興趣。亂步考入早稻田大學政治經濟系專業後,依然對這些領域的文藝作品情有獨鍾,同時也大量閱讀刑偵類專業書籍。從早稻田大學畢業後,亂步的工作經歷極為豐富,嘗試過各種職業。曾在貿易公司、造船廠、二手書店、麵館,甚至還在偵探事務所工作過。通過形形色色的社會工作,亂步積累了豐富的社會生活經驗,這些均為其之後的小說創作提供了大量鮮活的素材。

江戶川亂步對於世界推理小說的鼻祖埃德加.愛倫.坡極為推崇,這點從其筆名即可看出。江戶川亂步即為埃德加.愛倫.坡日語讀音的諧音,再配上漢字而成。

1923年12月,江戶川亂步在《新青年》上發表了處女作──短篇小說《二錢銅幣》,開始了自身推理小說的創作生涯,同時也將日本推理小說逐步推向新的高度。《二錢銅幣》的發表使得江戶川亂步在日本推理小說界獲得了相當高的評價。其後陸續在《新青年》上發表了《D 坂殺人事件》《心理實驗》等膾炙人口的名作。受愛倫.坡、柯南道爾等歐美推理作家的影響,亂步的初期作品多為「本格派」的類型,即通過偵探縝密的分析和細緻的解讀,對陷入謎團,難以捉摸的犯罪事實進行偵破,最終揭開犯罪之謎的過程。亂步的「本格派」作品在推理小說界獲得了讚許和肯定,然而,一般讀者對此類專業性較強的偵探推理小說卻似乎反應平平,大多數讀者更熱衷於具有怪奇、幻想、恐怖情節的小說。受此影響,亂步開始着手此類被稱為「變格派」類型的小說創作。《人間椅子》《鏡子地獄》等名作即屬於「變格派」小說。亂步的「變格派」作品手法新穎、思路奇特,同樣受到了推理小說界極高的評價,並受到讀者廣泛的歡迎。江戶川亂步的這些成就使得其在短短幾年便成為日本推理小說宗師級人物,為推理小說在日本的隆盛起到了相當大的作用。

1931年5月,《江戶川亂步全集》共十三卷由平凡社開始刊行,其銷售量總計竟然達到廿四萬冊。江戶川亂步作品受歡迎程度之高由此可見一斑。平凡社是以出版百科全書聞名的老牌出版社,據說當時已趨於沒落,瀕臨倒閉,全靠亂步全集的出版發行獲得了巨大的利潤,才由此扭虧為盈。

作家的全集一般均在其去世後才會被整理出版,而江戶川亂步生前就已在各出版社刊行了四次全集。這在日本文學界極為罕見,從中也可見亂步作品的魅力。

作為日本推理小說宗師級人物,江戶川亂步可謂實至名歸。無論是「本格派」抑或「變格派」,亂步構思奇特、推理嚴謹、環環相扣、機智驚險的作品在海內外贏得了極高的評價。他所創造的偵探形象──明智小五郎膾炙人口,廣受讀者歡迎。江戶川亂步在文學事業上獲得了巨大成功,在日本推理小說史上留下了閃光的足跡,同時,也為戰後乃至現代日本推理小說的發展和壯大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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