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你剛剛出版了第一本的長篇小說《白漬》。未知你是何時開始寫作?寫作對你來說,又是甚麼呢?
答:小學時喜歡跟朋友玩出版社的遊戲。我們就讀不同小學,他與同學自組了出版社,也就是用A4紙釘成做書,記載關於四驅車、數碼暴龍、寵物小精靈的故事。就這樣,我也開始用A4紙做書,分別在於他是與友人,而我也僅僅一人在寫那些各種類型的故事。當然,那些比較像遊戲。後來讀了《少年阿莫的秘密日記》,便決定要走上寫作的路,中學也有在星島日報的《S-file》連載現在重讀令自己臉紅的小說。嚴格來說,認真的面對寫作這回事是大學時期吧。
問:你這長篇小說醞釀了多久呢?甚麼時候開始寫作?何時寫畢呢?
答:《白漬》約有7萬多字,以字數來算,比較像中篇小說。那些人物與場景(譬如:哥哥獨自居住在沙田火車站旁邊的山上小屋、妹妹在城門河跑步)一直在腦海裡。在書寫過程中,他們似與我共生。《白漬》約寫了兩年時間,那段日子一邊讀Master、到雜誌社工作,一邊寫。
問:為何選了《白漬》這個名字呢?「白色」對你來說又是甚麼呢?是特別喜歡的顏色嗎?
答:「白漬」是同一時間想到的。若果將「白」、「漬」二字加加減減些筆劃,大概能讀到有形的污漬。「漬」是留在物體上難以徹底除去的污痕,而在光譜中,「白」的明度高,色相為零,白色也是包含光譜中所有顏色光的顏色,似是一種接近完全的純粹,卻帶有透明之感。「白」及「漬」恰如兩極。
問:為何會為這個有關家庭、愛、人生路上的故事,起了《白漬》這名字?似乎透明的白色與有形的污漬,這意思兩極的詞語組合在一起,當中的矛盾如何反映在故事當中?
答:我猜,在每個人的內心都是有矛盾的存在,譬如外人看來,母親康妮與父親阿果建立的家庭如此美好,內藏不少不為人所稱道的暗湧,而哥哥子白及妹妹子灰的矛盾在其人生路上更是顯然而見,舉子灰為例,像她平凡般存在,內心卻經過層層的個人試煉。
問:你所書寫的角色主要都是中年、老年人,為何會選擇寫這個年齡層的呢?寫有別於自己年紀的角色時,會遇到甚麼困難呢?
答:像剛才所言,人物一開始的形像已烙印在腦海裡,兩兄妹的年紀是經過計算出來,譬如妹妹有個7歲的兒子,繼而因著情節需要,推敲妹妹及哥哥的年齡。與其說是年紀的距離,倒不如說心境比較重要。又可能,故事裡的人物心境還年輕。
問:你的敘事從家庭展開,家庭對你來說是甚麼呢?為何會選擇從家庭開展你的敘事呢?對你來說,離開與回家是怎樣的一回事呢?
答:家庭對我來說從來都是弔詭的,我們生而為人的第一刻,被分配到的組合,理論上,作為孩子是無從選擇,卻又無比相似,甚至親密。我一直覺得很有趣的是,我們急於離開原有家庭(離開),繼而成家(回家),然後繁殖,也許都是重重複複離開、回家的動作。
問:小說中的「母親」似乎是活在自足自完的世界之中,漠視他人世界卻又認為自己面面俱到。為何會這樣寫「母親」這個角色呢?母親對你來說又是怎樣的關係/存在呢?
答:很多人也認為我對「母親」這個角色不太留情。若果小說人物能夠分幸福與不幸的話,我倒會將「母親」歸之為幸福。身邊亦發現不少人是這種狀況,或許如常,他們才能在日常中繼續生活。我希望藉著人物,表達這般的生活價值觀。
問:香港也有不少作家處理家庭中關係的作家,例如黃碧雲和韓麗珠,你有閱讀他們的作品嗎?如有的話,他們的家庭對你來說是怎樣的呢?與你在《白漬》所寫的有甚麼不一樣呢?
答:兩位也是香港難得的作者,尤其是黃碧雲別樹一幟的文字。記得黃碧雲以夫妻的生活方式回應香港九七的回歸大限,而韓麗珠筆下的人際關係書寫現代人的疏離,貼近魔幻現實。
問:你小說中有涉及到同性戀/同性愛的情節,對你來說,在香港寫及這題材會遇到困難嗎?你會介意被人標籤為「同志作家」嗎?
答:其實,書寫過程中我是很純粹地「想寫」,反而是那種驅使下筆的力比較重要。標籤倒是人家給的,即便介不介意,也不會對其有影響。不過我倒認為《白漬》是關於家庭、愛、人生路上的故事,兩位相愛的人,會因著愛的量度及廣量而有不同的後果,而且,愛人也有很多不同的方式。我相信,那是不限性別。
問:你平常有讀文學方面的書籍嗎?有沒有比較喜歡的作家或作品呢?有沒有一些作家是你自覺在影響著你?有沒有文學作品你想要推介給我們的讀者呢?
答:喜歡的作家實在太多,好像大家也看的村上春樹、石黑一雄、Julian Barnes、Jonathan Franzen……前陣子讀了Adam Haslett的《Imagine me gone》,由來自美國與英國的情侶,某天男方被送院了,女的發現情人自小便對抗精神、心理問題,書中形容男方的大腦好像關閉了一樣,去了冬眠。結果,他們還是選擇了結婚,並生了三個孩子。但是,丈夫的問題似乎在大兒子身上延續……
問:現在有沒有新的寫作計劃呢?會繼續創作下去嗎?會繼續創作長篇小說嗎?
答:目前,正嘗試創作短篇小說。對我來說,無論在書寫模式、情節結構、人物設定也是截然不同的。
* 鳴謝作者提供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