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雨點如何成為整個海洋:《六種練習》的形構學

SampleX微批文學媒體計劃 評論文章

一顆雨點如何成為整個海洋:《六種練習》的形構學

「一顆雨點包含整個海洋的成份。」[1]

開始與起源是不同的。當我們說「一年之始,萬象更新」時,開始是也許是循環、或者網絡的其中一點,開始是移動的預備式。但是,起源卻是指萬物之流的第一點,例如像基督教中的神,祂是起源。

當我們說,「由這一句開始。」這不代表這一句是起源。它是萬物的中間點,每一物都是萬物的中間點。董啟章按藝術家的成品所創作的六種短文,本來名為「六種練習」(Six Practice),指六個有關冥想的練習,由一點指向萬物。然而,蘇詠寶卻「扭」了一下,改成Six-part Practice,即將一個練習分為六個部分,因而擴闊了對練習的理解,除了冥想之外,亦有關重覆觀察及製造,例如將中藥切片、磨粉、削幼的過程。六種練習,像交響樂團的六個聲部。從哪一點開始走入藝術家蘇詠寶與作家董啟章的世界比較好?

「應該由邊度開始睇?邊度都可以。可以循環咁睇,由任何一點開始,兜一個圈,又返翻到起點。」[2]


〈第一部:連結〉

蘇詠寶嘗試以蘇木來構建的〈第一部:連結〉,到底是甚麼?

蘇木,據《本草拾遺》記載,「主霍亂嘔逆及人常嘔吐,用水煎服之。破血當以酒煮為良。」不過對於蘇詠寶而言,蘇木的藥理作用不是重點。在分享會上,策展人陳育強道出蘇詠寶處理藥材的機制:「中藥本應是文化的,但是她的處理方式卻猶如歸檔(archiving):找出有可能成為作品的中藥,然後改變它的形態,將三支百力支般粗的蘇木削成牙籤般幼。這些動作就像儀式,彷彿是冥想。」她沒有從藥材的藥理性作切入點,反而透過藥材的物理性,讓觀者看到一個個宏闊的景象,例如在第一部的「一座貌似以淡紅色火柴枝搭建起的建築」。[3]

《微物萬狀》,頁114-115;頁110-111。
《微物萬狀》,頁110-111。
微物萬狀》,頁110-111。
微物萬狀》,頁114-115。

蘇詠寶自小流連在家人開的中藥店,「那裡就像一個舞台」。[4]她在是次首個個人展覽「六種練習」,將藥店的經驗以藥材轉化為藝術品。她以冥想般的工序,試圖砌出一個個立方體,再連接它們成為一座建築。「每個小陶土球都經過仔細測量,以確保形狀一致。」董啟章在《天工開物.栩栩如真》以想像力興建了一座工場,而蘇詠寶彷彿是當中的工匠,

車床電源開關給按下,齒輪發動,像起跑的獸,躬着背,瞪直眼睛,在瞬間加速,強駻而溫柔地邁開充滿韌力的步伐。東西隨着夾頭高速旋轉,氣化成風一樣的無實質銀色光團。手指推動刀具座控制桿,刀鋒移近,突然就產生力的拚激,摩擦,加熱,空氣中抽出細絲似的尖叫,和獸沉厚的呼吸混合。刀具來回進給,條狀碎屑飛捲出來,濺射到蝁具台的坑道裡。獵物發出最後一聲認命地乖順的短促呻吟,刀具引退了,馬達和齒輪拖着老獸撲食或交歡後的疲累喘息。銀色捲風減速,慢慢靜步為實體的圓柱。[5]

藝術家將蘇木逐條逐條削幼成一條條木籤。但是木條的長短、粗幼、輕重、高低亦不相同──一物與一物間的差異。她繼而將不同顏色的蘇木分類、記錄、觀察及製造不斷重覆,「通過重覆的句子或結構,讓讀者從看作品的經驗或文字,進入一個內省的狀態」。[6]透過冥想,進入精神世界。但是精神世界的大門,卻與物質的重覆操演密不可分。董啟章將蘇詠寶物理上的連接,推演到精神與物質互通。

當我們仔細觀察該裝置時,會發現那座構築物中,往往有些位置會傾斜。其原因不出於該點自身,亦不是出於藝術家腦海中超然性的藍圖,而是出於整個網絡。在連結之前,一物彷彿是自足的存在:但是一物進入構築物中,便成為了連結網絡的一點,點與點之間產生差異,反過來塑造出藝術品的結構。我們開始懷疑,以連結為題所欲展現的,是重新闡釋「本來無一物」。在地上,蘇木碎屑圍繞着彷彿欲墜的構築物。假如廿二個獨立的構築物因差異而倒下來,會成為地上的蘇木碎嗎?

構建與毀滅同在。

 

〈第二部:表面〉

六件展品中,唯有〈第一部:連接〉的燈光放在裝置中間。上下移動的鎢絲燈泡,放在看起來整齊的構築物之中,令其影子不斷改變,時大時細,有時投在天花上,有時卻散射到旁邊的〈第二部:表面〉。

〈第二部:表面〉是一組錄像作品,分別近距離拍攝被風吹着的海金沙粉末、釋出水泡的浮海石和切成薄片的通草。過於近距的錄像,令觀眾只看到藥材的局部,難以知道所拍下的是哪種藥材,甚至根本不會知道是藥材。投映出來的畫面佔了半堵牆之大,過於微距地觀看藥材,觀眾反而聯想到一個個宏闊的景象,可能是月球表面,也可能是荒地,「跌下來的沙粒、不停變形的地貌,重提起地殻千百年來周而復始地運動之調」,一下子由百子櫃,我們跳到地殻運動。如果到沙漠拍下沙丘的移徒,然後並置於磨成沙子的海金沙,觀眾能夠分辨兩者嗎?董啟章寫道:「如果距離夠近,一顆沙粒的表面也可以是一個星球,上面散佈着山河大地。」[7]

《微物萬狀》,頁20-21。
《微物萬狀》,頁20-21。

但是,假若說蘇詠寶是借助微距錄像來製造萬象皆一的幻覺,無疑是捉錯用神。我們不是抽象地理解物,或者表面。正正相反,蘇詠寶以最物質的方法來理解表面作為表面(surface as surface)。在《微物萬狀》中,蘇詠寶借用天文學的星體命名方法,以每粒海金沙的重量及尺寸為其命名,正是以物質性來理解物質。如果我們當海金沙是中藥,我們便會提起《本草綱目》所載:「治濕熱腫滿,小便熱淋,膏淋,血淋,石淋莖痛,解熱毒氣」,但絕少如此仔細地觀察一粒海金沙的表面。那個表面,是海金沙先於一切理解的存在。法國詩人Paul Valéry寫道,「表皮最為深邃」,只因表皮是所有事情發生的地方。那麼,〈第二部:表面〉揭示的,正是海金沙先於一切理解地,以其物質性與他物互動的狀態。正因為海金沙還未成為海金沙,所以海金沙才能是海金沙。

透過表面,一物與他物連結,然後形成新的表面,比如說投射錄象的那半幅牆本身。

「沒有表面就沒有世界。」[8]

 

〈第三部:散發〉

〈第二部:表面〉旁邊,是〈第三部:散發〉。兩件作品放得很近,近得可能會令觀眾誤以為是同一組作品。「散發」這個雕塑用上大量的使君子的花蕾,側面看起來像楊桃,正面看起像星星。藝術家去除了使君子中的花籽,換上不同光度的燈泡。所有使君子亮着時,就像抬頭看星空,而且總會有某顆星特別明亮,令人接收到那顆星的光。大量的使君子放在一起,觀眾很難會逐個觀察,可能觀眾會看待為一個整體,但更有可能會隨機觀察最亮或最暗的使君子。

《微物萬狀》,頁30-31。
《微物萬狀》,頁30-31。

相比起第一部的「連結」,「散發」是一對多的狀態,散發者不會知道誰接收到,不知有沒有人會接收到,亦不知某人接收到後會發生什麼事,使君子及其燈泡無法知道自己會被誰留意到。就像董啟章寫道:「據說光子會以所有可能的路徑前進。我的字詞,也會以所有可能的路徑散發,在某個偶然的境遇下,掉進某個觀察者的眼晴。如是者,產生一個短暫的連結。」[9]

當討論的尺度拉闊到一個宇宙,這種到達的不可知性就不只是形而上的思想遊戲:「鑑於光速限制和地球與其他天體之間遙不可及的距離,人們在穹頂之上所見的一切其實並非物體存在的當下,而是過去。一如星星散發出的光芒需經過漫長旅程才來到我們眼前。」[10] 那一個短暫的連結所代表的,是基於光子物理性質所限的,過去對於現在不可知性。不只是過去對於現在,同樣的道理亦應用於現在對於未來之上。也許,我們應該說,蘇詠寶的「散發」所指的正是──時間。

散發是由一到多的運動。燈泡安裝在使君子中散佈在平面上,彷如繁星的光芒以每秒三十萬公里的速度呈球體狀,無盡而有限地散發(infinite but limited)。那正正與時間的形態同構(isomorphous),「我花了許多時間穿梭在虛空當中。儘管空無一物,虛空卻總是因無窮源泉的可能性而引人入勝。」[11]抵達之不可知,換過頭來成為摸索可能性的物理條件。因為無法得知目的地,未來蘊含所有可能的可能。

可是,向着茫茫夜空發射的電波並沒有消失,就像漫天的星光發放的光芒,越過以光年計的距離和時間,在將來的一個時刻,到達另一個你的眼中。也許那時候你才會發現,原來在早已遺忘的過去,有人曾經以那樣的方式愛着你。[12]

 

〈第四部:懸浮〉

看完〈第二部:表面〉或〈第三部:散發〉,轉身便會看到〈第四部:懸浮〉。浮海石的波浪,重覆的上下移動形成裝置的節奏。依舊是在藥材舖,蘇詠寶兒時觀察到藥煲中的浮海石沒有像其他藥材一樣沉到水底,反而浮在水面。多孔的浮海石密度比水低。這個裝置正是重溯它懸浮的狀態。浮海石一排排地掛在機械裝置上,而每一排的懸浮節奏又被機械裝置頂部的滾輪以不同速度、不同方向去控制。

就像一個交響樂團,節奏並非超然的緊箍着每顆石頭。每顆石頭在帶有差異的律動中,形成旋律。滾輪只會接觸最近的木條,力量以不同功率傳送開去,每一排浮海石因此產生差異。在這個空間中,數十顆浮海石懸浮着,形成節奏。然而石與石之間並不存在連結。孤單的浮海石。

《微物萬狀》,頁30-31。
《微物萬狀》,頁30-31。

董啟章形容:「懸浮的人沒法連結,明明互相看見,但卻不能接觸。一種濃密的,擁擠的孤獨。」[13] 這個展覽充斥各種宇宙意象。然後有某些意象之間卻又彷彿存在矛盾。浮海石的懸浮而孤獨,「沒法連結」,不正是與〈第一部:連結〉互相衝突嗎?假如沒法連結,能量的傳遞便不得不終止。《六種練習》又如何冥想式地展現出微物萬狀?在〈第四部:懸浮〉,我們看到藝術家反問自身。

或者答案就是引力。「事實上,星星是在高速的旋轉和運行,互相牽引,互相環繞,構成無形的連結。」[14] 連結不是先決地賦予到每顆浮海石間。每顆浮海石都有自己的律動,在裝置中互相牽引,儘管根據萬有引力公式,它們之間的引力是如此微小,但是已經組織出它們的小宇宙,一顆浮海石就像一顆星球。又或者根本,每顆浮海石真的是一顆星球。「浮海石飄於海中時,往往會碰到珊瑚蟲或甲殻類等動物搭上這輛『海洋便車』,因而形成一種礦物與動物的融合。」浮海石是生物與非生物結合,就像地球。正因如此,蘇詠寶才會為逐顆浮海石量度直徑,秤重,再依據小行星的命名機制命名。在藝術家的眼中,每顆浮海石都是一顆行星,生物與非生物結合,正好呼應《天工開物.栩栩如真》以下的一段描述:

山裡當然有蟬,合奏出巨大的鳴響,不是吸食松樹汁就是其他合適的品種。蟬鳴散發着青銅氣息,在溪水上交配的蜻蜓抖動着金屬藍色的外殻。樹林漸密。陰影漸濃。他們穿過大自然的製品廠,跨過物種的生產線,浸沐在互相激盪的電場和磁場裡,生存機器裡有強烈的共振。[15]

 

〈第五部:流動〉

在〈第四部:懸浮〉的旁邊,是〈第六部:內面〉其中的兩件雕塑,再旁邊的才是〈第五部:流動〉。貼滿千層紙的巨大管道,霸佔了整個展場約四分一的空間,管道看起來像穿過牆壁,觀眾抬起頭亦不能看到管道的最起點,只能看到管道的局部。「每一物都是萬物的中間點。」薄薄的千層紙種子表面可以看到管道內面的燈光,不透光的內核彷彿是細胞核,我們像看到血管與血液流動。但是觀眾不禁有所疑問,如此固定的裝置,又如何代表流動?甚至更進一步地說,當我們說一件事物是流動的時候,它便被「流動」這個符號框住,凝定下來。換句話說,表現流動成為了不可能的任務。

抑或其實,正因為流動無法表現流動,所以我們才必須以凝定成就流動?

假如《六種練習》的主角始終都是藥材的物理性質的話,〈第五部:流動〉的真正主角,並非是整條管道,也不是內在散發出來的光線,而是構成管道的,被剖開的,千層紙片。蘇詠寶的處理,讓我們從宏觀的流動,回歸到流動的微觀基礎:「流動需要邊際,所以流動是內面的,而不是表面的。河水在河岸間流動,血液在血管內流動,沒有河岸,沒有血管,就沒有流動可言。」[16] 蘇詠寶與董啟章不單以凝定成就流動,還指出流動實際上必須依靠凝定。

《微物萬狀》,頁79。
《微物萬狀》,頁79。

流動的,不只是血液,而還有時間。到底有甚麼凝定,令時間得以流動?每一片猶如細胞一樣包裹着流動的千層紙,實際上已經藏着蘇詠寶的答案:生命。生命不是處於時間之內,生命在種子之內;相反,時間在生命之內。比如說,由細胞凝定的血管讓血液得以流動,心臟反覆跳動,在重覆的收縮與放鬆之間,在凝定的頻率之中,「一、二、三、四」,時間得以流動。

〈第五部:流動〉與〈第三部:散發〉作為兩道矢量,形態剛好相反。散發是由一射向多,而流動則由多聚集成一。「當河流交會,血脈相連,流動形成連結,促成融合。」[17] 這個展覽廳彷彿就是一個交會點。不只是人流,還有是萬物之流。在狹小的空間裡,注意力在六份作品迴轉流動。作品與作品之間太擁擠嗎?雕塑與裝置放得太接近,裝置的影子影響了錄像的播放,木椅卡在兩件作品中間。但是,不。藝術家將六份作品看待成一個整體,此之為《Six-part Practice》。

 

〈第六部:內面〉

〈第六部:內面〉合共三件的雕塑,分別被放置在〈第五部:流動〉之下的不同地方。遠觀看起來兩部是同一組作品,近看才覺得兩部的內容差別很大,這一組雕塑甚至是與整個展覽最「格格不入」的作品。其他作品以大量細碎的單一藥材製作,例如〈第一部:連接〉的蘇木、〈第四部:懸浮〉的浮海石。但是名為「內面」的裝置,卻是三件大小不同,表面鋪上草本植物磨粉的雕塑。我們應該如何理解這件作品?為甚麼要這樣放這件作品在這裡?

《微物萬狀》,頁73。
《微物萬狀》,頁72-73。

「連接」、「表面」、「散發」、「飄浮」、「流動」:假如《六種練習》是指冥想的過程,前五部可以說均是通往外面,思考自身與外界的連接。但是正在冥想的主體自身,又如何作觀想?我們應當如何反觀自身?正因如此,〈第六部:內面〉雖然與前五部「格格不入」,但它卻是比起任何一件作品值應該展出。因為唯有第六部是走進物件之內,從內部思考與他者的關係。

如何潛入自身而尋找他者?展出剖開彷如器官一樣的雕塑,我們看見的是一個世界:「近前細觀,會在上面發現某種生物的殘留痕跡  這是正處於細胞分裂過程中的胚胎,還是正欲破芽而出的種子?」[18] 剖開內部,我們才發現原來對自己那麼陌生。「自我」,仿如「神秘」的同義詞。由胚胎發育而成的我們竟然分不清胚胞與種子?這是自己對自己的無知抑或是,兩者的差異並沒有如認知般巨大。「人的內面和物的內面,在最根基的層面,並無二致。」[19]

但是,我們卻心存疑問:我們真的看得見內面嗎?剖開球體內部,還有內部,原先的球體內部就變成外部。如果一直剖下去,所有內部也會成為外部嗎?到底有沒有純粹的內面?──

The manifestation of a phenomenon is not independent of the observer─it is caught up and entangled in his individuality.[20]

 

比太遲更遲的重新開始

有時不禁懷疑人是沒有辦法看完一個展覽,除非你根本沒有在看。離開大館後,腦海依然殘存《六種練習》的形象。六種練習,是六種接向世界的方法。一物接向一物,衍生出另一物又接向另外一物。蘇詠寶真正展示給我們看的,就是萬物變化,形態構成的過程──微物萬狀的形構學(morphogenesis),每顆雨點都是包含着整個海洋。走出展館後,當人感知到每個現象時,展覽便又重新開始。

《微物萬狀》,Appendix B。
《微物萬狀》,Appendix B。

「一花一世界:每片花瓣掉下,世界都會增加一個銀河系。」[21]

注釋

[1]《微物萬狀》(2018)。頁1。《微》為館方就是次展覽而出版的Artist Book,記錄了策展以及創作過程。

[2]董啟章:《時間繁史.啞瓷之光》(下集)(2007)。頁13。

[3]《六種練習》場刊,p.8。

[4]蘇詠寶於座談會《藝術不夜館:與董啟章和蘇詠寶對話》上的分享。

[5]董啟章:《天工開物.栩栩如真》(2005)。麥田出版,頁83-84。

[6]董啟章於座談會上的分享。

[7]董啟章:〈第二部:表面〉。收錄於場刊中。

[8]同上。

[9]董啟章:〈第三部:散發〉(2018)。收錄於場刊中。

[10]《六種練習》場刊,頁12。

[11]Alan Lightman:〈Mr g〉(2012)。收錄於《微物萬狀》,頁150。

[12]董啟章:《時間繁史.啞瓷之光 》(下)(2007)。頁180。

[13]董啟章:〈第四部:懸浮〉(2018)。收錄於場刊中。

[14]同上。

[15]董啟章:《天工開物.栩栩如真》(2005)。麥田出版。頁41。

[16]董啟章:〈第五部: 流動〉(2018)。收錄於場刊中。

[17]同上。

[18]〈第六部:內面〉。收錄於場刊,頁18。

[19]董啟章:〈第六部:內面〉(2018)。收錄於場刊。

[20]董啟章:《物種源始.貝貝重生之學習年代》(2010)。台北:麥田出版。頁695。

[21]《微物萬狀》(2018)。頁九十。

發佈留言

這個網站採用 Akismet 服務減少垃圾留言。進一步了解 Akismet 如何處理網站訪客的留言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