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故事的三種講法──日本漫畫中的變形題材

評論文章

一個故事的三種講法──日本漫畫中的變形題材

一、

  變形題材,無論在日本文學史或日本美術史上,都具有舉足輕重的意義。(李鵬飛,2010)在平安時代末期的民間故事集《今昔物語集》中,有許多關於人、動物、植物、非生命體(水、石頭)甚至抽象概念(文字符號)之間互相變形的紀錄,其後幾類在其他文化是極少見且富有文學性的。由室町時期的繪畫《土蜘蛛草紙》、《百鬼夜行繪卷》,至江戶時代鳥山石燕創作的浮世繪作品,這些將各種生物特徵融合、變形誕生的妖怪,同樣是許多日本畫家所鍾情的主題。

  來到當代,漫畫成為了日本文化、經濟中不可或缺的部分。即使在新冠疫情肆虐的2020年,由漫畫《鬼滅之刃》改編的動畫電影《鬼滅之刃:無限列車篇》仍獲得了4.74億美元票房,成為全球票房冠軍。(《明報》,2021年5月11日)正如標題中的「鬼」所暗示的,漫畫《鬼滅之刃》講述了人和鬼的戰鬥故事,而主人公踏上旅程的初衷,就是要找到令成為鬼的妹妹變回人類的方法。這部講述變形題材的漫畫並不是近年大熱的孤例,在2020年成為日本漫畫銷量冠軍之後,2021年《鬼滅之刃》被《咒術迴戰》擊敗,屈居銷量榜第二名。而在同年銷量前十名中,就有四部作品涉及同類題材。第一名的《咒術迴戰》是關於妖怪與詛咒的故事;第四名《進擊的巨人》中,有一部分人類具有可以變成巨人的體質;第七名《電鋸人》則刻畫惡魔和獵魔人的鬥爭,男主則是被惡魔附身,游離於雙方陣營之間的特殊存在。在日本漫畫史上,更是有《阿童木》、《攻殼機動隊》等講述人變成機器人的故事,吸血鬼(《Hellsing》)、怪人(《一拳超人》)、奧特曼等由人變化而成的元素更是數不勝數。可見,變形題材在日本漫畫一向受到歡迎,而其中涉及的身分認同、人魔倫理、人性探討等主題亦有藝術上的建樹。

  本文將會以一些漫畫作品為例,探討日本漫畫在涉及變形題材時,較常出現的三種寫法。在這些作品中,通常都有人物由人變為非人類的情節發生。如果我們以人物變形的完成為參考標準,漫畫在敘事的詳實上常有以下三種情況:

1、着重講述變形前人物的故事,如《鬼滅之刃》;

2、着重講述變形後人物的故事,如《Hellsing》;

3、人物的變形處於不確定的狀態,如《攻殼機動隊》。

  雖然同為變形題材,展現人與非人類的關係與倫理,上述三種敘事策略因為角度和重點的差異,帶給讀者完全不同的觀感和體驗,也具備不同的主旨和意義。

 

二、

  視角的多樣性是變形題材大放異彩的原因之一。在這類漫畫作品裡,讀者不僅可以通過人的眼光認識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也有機會領略非人類視角下人類社會的不同面貌,其中往往蘊含細膩且複雜的想像,以及自視難以發現的陰暗面。

  在《鬼滅之刃》的世界中,鬼和人一同生活在大正時期的日本,平日隱藏在人類社會中,由於害怕陽光,只能夜裏行動,靠吸食人血為生。雖然《鬼滅之刃》主要講述主人公炭治郎第一視角的故事──由於鬼殺害了炭治郎的家人,使他的妹妹變成了鬼,主人公踏上討伐鬼的旅程──然而,每當主人公的隊伍消滅鬼的時候,作者會用大量筆墨刻畫鬼成為鬼之前的背景。例如,在以吉原為背景的篇章《鬼滅之刃:游郭篇》中,炭治郎和妹妹遭遇了同樣是兄妹的兩位鬼:墮姬和妓夫太郎。就在炭治郎一行人擊敗他們之後,作者以妓夫太郎的視角,講述了他們在成為鬼之前的故事。墮姬和妓夫太郎是妓女的孩子,出生在游郭,即漫畫世界裡的紅燈區。他們的母親在生下妹妹墮姬不久後因為性病去世,哥哥妓夫太郎從此擔任起賺錢、照顧妹妹的重任。他沒有什麼才能,沒有機會上學讀書,在游郭長大的他發現自己唯一擅長的事情是打架,在游郭沒有人能做他的對手,所以他靠替人收債維持溫飽。雖然周圍人都看不起他,但他絲毫不在乎,他只要能賺錢扶養妹妹長大就滿足了,而且他也努力不讓妹妹受到游郭環境的影響,只希望帶她脫離這個底層的環境。然而,一名武士偶爾路過了他們家,覬覦墮姬的美貌,想要買她的初夜。墮姬從小由哥哥愛護着成長,自然不肯屈服於武士。這時,剛剛回家的妓夫太郎發現武士對妹妹動粗的行徑,用鐮刀砍傷了武士。後來,妓夫太郎再次收完債回家的一天,發現妹妹已經被活活燒死,而自己同樣被突然襲擊的武士結果了性命。他們不甘這樣的遭遇,在死亡之際接受了來自鬼王的血液成為了比人類更強的鬼。漫畫關於妓夫太郎和墮姬故事的敘述,在妓夫太郎的心理活動下結束:如果你(墮姬)生在更好的妓院,會成為正經的花魁;如果生來有父母的養育,會成為普通的女兒;如果生在好人家,會成為高貴的大小姐;只是因為由我養大了你,你才成了這樣。二者死後,因為獲得鬼王的血液成為了鬼,故事由動態變為靜態,他們成為了暗中支配游郭的最強者,直到因為和主角的戰鬥死亡。

  《鬼滅之刃》在描述變形的故事時,着重於人物變形前的鋪墊,給予幾乎每一個反面人物豐富的背景和動機。以妓夫太郎和墮姬為例,他們可以被視為主人公炭治郎和妹妹在反派陣營的鏡像角色。同是兄妹的他們,哥哥與妹妹都在互相保護中生存下來,只是因為家境、生活環境的不同才面臨不同的命運。從最後的獨白中,我們不難看出作者反思人類社會的意圖,賦予了鬼之所以為鬼的詩性正義的理由,變形是以向人類社會復仇為目的的。變形完成之後,人物的成長告一段落,在漫畫整體中的功能也告成,只有成為反派,和主角戰鬥至死亡這個結局等着他們。

  在漫畫故事的開頭,炭治郎的妹妹彌豆子剛剛變成鬼,具有強烈的吸食人血的衝動。當炭治郎將竹子塞入彌豆子嘴裏,在她背後和他說話,漫畫分鏡會切換至二人童年的回憶,家庭的溫馨和兄妹手足之情就會令彌豆子作為鬼的食慾下降,人性勝出,成為極少見的不想吃人血的鬼。雖然這可以被視為第三種變形故事的敘事手段,但因為人性勝出的過於輕鬆,且缺少彌豆子內心人性與非人性鬥爭的展現,甚至彌豆子變成鬼之後,只有如同發狂動物般的嘶吼和撲食舉動,連能否理性思維都難以看出,更是無法引起讀者內心為之牽動。而後每每遭遇彌豆子無法遏止食人衝動的時刻,炭治郎都會用同樣的辦法壓制她,使彌豆子在回憶中流淚、陷入昏睡、恢復冷靜。這種同樣的套路,製造矛盾、解決矛盾的方法也因為重複失去了感情的衝擊力。在重複中,讀者明白彌豆子一定是特殊的、不懼非人性的角色,她也一定會作為鬼幫助哥哥,去消滅其他吃人的鬼──因為這部作品大多是立場鮮明的角色,人和鬼水火不容,包括其着重筆墨刻畫的鬼變形為鬼之前的故事,完善變形的動機,同樣有加強人物立場的作用。在這樣的敘事策略下,《鬼滅之刃》傳達的意念十分通俗直接:正邪不兩立,親情之重要,社會之批判。

 

  《Hellsing》故事的起點和《鬼滅之刃》中彌豆子的遭遇類似,女警西洛斯在一次意外中被吸血鬼阿卡多所救,要保全性命只能變成吸血鬼。在那之後,她加入了英國國教騎士團,參與並見證了和「梵蒂岡法皇廳第十三課」以及納粹殘黨「千禧年」的戰鬥。在這個漫畫中,我們可以看到吸血鬼、狼人、人類的混戰,甚至科幻元素──改造人、薛定諤的貓也在最後登場,幾乎所有人物都或有意、或無辜地成為了變形的產物。在群像的塑造下,女主角西洛斯的地位遠不如《鬼滅之刃》中的炭治郎重要。而成為吸血鬼給她帶來的影響,比如一定要吸食人血的慾望,也可以被她輕鬆抑制,甚至英國國教騎士團還會為她提供血液包。所以,來自單一人物身上不同特質的拉扯並非《Hellsing》漫畫的重點,故事的核心反而落在三個陣營的代表人物以及他們三個之間的衝突與對比上:

  阿卡多,漫畫中最強大的吸血鬼。當他還是人類時,曾作為小男孩被當成性奴受虐多年,祈求上帝的解救無果,故而拋棄上帝。在五百年前的死刑前,阿卡多因為詛咒上帝舔食血液而變成了吸血鬼,並且在四百年間無人能敵。一百年前,英國國教騎士團的梵海辛(Van Helsing)打敗了他,和他簽訂契約並收為僕人;安德森,梵蒂岡法皇廳第十三課的王牌,認為只有通過暴力才能對抗怪物與異教徒;上校,納粹殘黨的指揮官,用盡一切手段發動戰爭,目的只是殺死阿卡多。

  在故事的結尾,讀者先看到安德森和阿卡多的決戰。安德森用牙齒咬住被斬斷的殘臂戰鬥,讓阿卡多認為他就是可以結束自己生命的人。可就在阿卡多站在安德森面前,等待對方將銃劍插入自己心臟的時刻,安德森決定將耶穌受難的聖釘插入自己的心臟,把自己變成神的怪物,以增加殺死阿卡多的可能性。而目睹面前的人類變成一個生長觸鬚的怪獸後,阿卡多萬分悲傷,放棄求死的想法,使出全力殺死了這個怪物。

  阿卡多的變形早已完成。漫畫敘述的重點展示給讀者的是,作為吸血鬼長生不死的阿卡多一直期待有人能殺死他,而且對象一定要是人類才行。他厭倦了作為怪物的永生,相反更珍視人類在有限的生命中展露的品質和人性的光輝。所以他早年四處征戰,終於被梵海辛打敗,原本以為可以死去的他卻再次淪為奴僕。在決戰中,他向來欣賞的敵人就要結果自己,卻放棄了作為人的身份,而是為了殺死自己同樣淪為怪物。阿卡多因而殺死了自己曾經欣賞的對手:「現在,我不能讓你打敗我,因為只有人類……只有人類才有資格打敗怪物!」

  安德森之後,畫面來到上校這邊。上校迎來了戰爭的「失敗」,他的所有軍隊都覆滅了,自己也受傷嚴重。上校中彈倒地後,身體裏暴露出機械的部分,齒輪和螺絲構成了他的一半身體,眼球也彈出來,靠一根彈簧懸掛在臉上。當周圍的人說他是怪物時,他仍然堅持自己是一個人類:

人類要活得像一個人類,只有一個關鍵,那就是本身的意志力。你們用血液當靈魂的貨幣,只能靠不斷地吸收同伴來維持生命吧?別把我和阿卡多那種可憐的怪物⋯那種不堪一擊的東西相提並論!我⋯只要保有意志力⋯就算是浮在玻璃瓶培養液裡的腦髓,也是我的全部……就算是巨大電腦裡的記憶回路,也是我的全部……我也依舊是人類!人類是心靈、魂魄、意志力的生物!而阿卡多,就算化成少女的模樣,露出微笑,就算變身為經歷百戰的老兵,充滿感傷地跪在地上,他依舊是怪物!所以,我打心底裡憎恨他。絕不認可吸血鬼阿卡多的存在!他是披着人類外皮的怪物!我是有着怪物外形的人類!我──就是我!我方跟彼方不一樣!

  當漫畫家在描繪這一文字語言時,畫面蒙太奇在半人半機器的「人類」上校,和微笑少女外形的「怪物」阿卡多切換,變形及其背後的意義和意識形態的衝突在此刻爆發出來。怪物具有人的外形,內心早已因為作為吸血鬼的永生而乾枯;而人類為了維持形體的穩定,不得不給自己進行改造,用科技的手段讓自己看起來是個怪物,但只要意志力是自己的、記憶是自己的,那他就依然是人類。

  在漫畫中,變形往往具有二元的意義,一個是物理的、外型的、肉體上的,另一個層面是心理的、內在的、精神上的。上述三個人物,阿卡多和上校的變形早已完成,他們因此具有了完全敵對的立場,但又彼此需要,阿卡多需要被上校殺死,他內心承認人精神的高貴;上校需要殺死阿卡多,他打心裡不承認變成怪物的阿卡多。而第三個人物安德森是唯一在故事的結局變形的,並且在變形後立即被殺死。在漫畫的敘事中,他的功能只是為了襯托其餘堅持自己立場的人物,他的變形只是為了漫畫主旨——人類精神與勇氣的讚歌——的表達。着重於人物變形後的故事,更可以凸顯人和其他非人形態的差異比較,從而完成人類中心視角下人性至美主題的弘揚。

 

四、

  在《Hellsing》裡,很多讀者不認同上校最後的話(並不妨礙為角色的真誠而同情他),或許是因為我們在很多科幻作品裡遇到過,當人類義體化/電子腦化/機械化的時候,記憶變成了可以外部輸入的電子信號,那麼人就變成了一艘航行中的忒修斯之船:當我們的身體一部分一部分地被替換成電子元件,是否存在一刻,我們變形成為了一個完全不同於之前的自我?漫畫《攻殼機動隊》充滿了如是的思辨。

  傀儡師是漫畫第一卷的故事之一。在這個故事中,有一個擔任垃圾車司機的男人,他在和同事的聊天中,講述自己為了離婚的紛爭而苦惱。他的敘述充滿細節:因為工作忙碌的原因,孩子嫌棄自己,老婆不願意和自己見面,只讓代理律師和他討論離婚事宜。從同事的反應來看,他還有一個外遇,只是自己不承認,倒是認為妻子更值得懷疑。當草薙素子和她的隊伍將犯罪的垃圾車司機逮捕後,卻發現他所有的記憶,包括孩子、妻子、離婚、外遇均是傀儡師植入他大腦的電子數據。司機更是直到這一刻也不願相信這一切只是一場夢。

  漫畫用一個分鏡,描繪他坐在一個氣泡一樣的審問室內,審問室明亮而渺小,審問室外完全塗黑。黑白漫畫的強烈對比暗示了男人孤獨無助的處境,自我身分的認同在賽博朋克世界觀中是如此脆弱不堪。而在之前的兩個分鏡的文字中,攻殼機動隊的負責人荒卷說道:「虛擬體驗、夢境,這些存在的一切資訊既是現實、也是虛幻。」

  在賽博朋克的變形下,記憶同時具備真實和虛幻的二重性。忒修斯之船的材料性被替換的同時,目的性卻保持不變,在河流上航行,永恆不變。當人在和機械的混合中逐漸失去材料性的真實時,由於記憶與心理的變化,目的性也變得模糊不定。在《攻殼機動隊》漫畫中,主人公草薙素子在打擊犯罪的同時總是不忘質疑行動的真實性,懷疑自己所做的事是否是陷阱或被輸入的虛擬體驗。她發問道:「或許我早就死掉了,現在的我只是義體與電腦建構出來的模擬人格而已……」

  在以《攻殼機動隊》為代表的作品中,變形並不是一瞬間完成的改變,人類用機械設備替換身體,就如同航行於河川之上的忒修斯之船,變形是永遠正在發生的。人只能知道自己處於人類和非人類的疊加狀態,而不能準確說出變形是否完成,因為所了解的信息都是可以模擬的、虛幻的,同時也是極為真實的。

  這是第三種變形題材的敘事策略,漫畫故事在這裡迎來了哲學思辨的高峰,人的一切行為和目的都蒙上了一層因變形而產生的不確定性,社會的關係與倫理也在漫畫家的設計中、伴隨故事的進行不斷構建。

 

五、

  在前兩種故事的講法中,變形為人物故事的終點或起點,角色的成長大多終結於變形,漫畫特有的誇張變形作為其性格發展的象徵,變形的完成意味着角色立場、思考方式就此固定。所以我們會看到吸血鬼永遠是吸血鬼,人永遠是人,他們永遠不可調和,人物會在自己的框架以內活動,即使是變形後有所扭曲的框架,依然不會跳出去爭取內在情感上更多的發揮。在這個基礎上發展的故事主旨只是母題之下的延伸,並不能超出變形概念的本身。所以故事雖變化多端,模式仍然跳不出社會譴責、人性讚歌。

  而第三種變形故事的講法,則挑戰了變形這一概念本身,使社會構建的身份、性別、倫理、道德都處在相當的流動狀態下,隨時可以由人物的驅動改造重構。這可能也是第三種變形故事的代表漫畫,《攻殼機動隊》可以擁有極高的改編可能性和啟發性的原因。

  總體來說,當代日本的變形題材漫畫,吸收了從古至今、本土與外來的素材,發展出自己獨特的想像方式和表現藝術。本文以三部代表漫畫為例,分析了變形題材三種敘述模式的規律、道德主體及意識形態內涵。在這個基礎上,我們或許還可以探討,變形是不是一種人類對於超越的期望呢?人類在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完美之後,是否會有意地追隨一種更強更高的形態?但是另一方面,人是否也會下意識地排擠異己,因此對於非人的狀態所表現出極端的厭惡或迷戀情結,以至於把變形後的「非人」與「人」隔絕開來,或者消滅,或者崇拜?

  從以上的作品可見,人彷彿很難置身於一個介於二元之間的狀態。那麼在核子時代、前人工智能時代的我們,是否在潛意識深處仍對於「變形」背後的不穩定保留一絲顧慮,所以激發出更多對於變形的想像、使這些變形題材的漫畫佔據了市場近半壁江山?而從明治時代就處於東西方的邊緣、交流的中心的日本,是否是能夠顯現這種情緒,從而培育出許多類似作品的原因呢?《鬼滅之刃》選擇的大正時代正是日本軍國主義爆發的前夕,這種「鬼」與「人」的對立、在彌豆子身上短暫存留的兩重性,是否又能給我們更多啟示呢?在冷戰前夕的今天,在民族主義氾濫的中國,人們又在期待着、或畏懼着一種怎麼樣的變形呢?或許我們可以在往後的文藝作品中找到答案。

 

參考資料

李鵬飛。2010。〈試論日本古代「變形」題材類型作品的因襲與創造──兼論其與中國「變形」題材小說的關聯〉。《漢語言文學研究》第1卷第2期:29–35。

〈《鬼滅之刃》上映半年票房37億超越《八佰》登2020全球賣座冠軍〉。明報,2021年5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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