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文推理鬼才陳浩基《魔蟲人間》新書講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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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文推理鬼才陳浩基《魔蟲人間》新書講座

日期:2023年2月5日(日)

  

問:上一次來台灣是甚麼時候?

浩基:2019年島田莊司獎的時候,(將近四年前)本來2020年要來,《筷》藍沙龍講座(冬陽:這比魔蟲還可怕)。因為新冠病毒也辦了幾場線上講座,也有偷偷的聽台灣的線上講座。

   

問:這四年疫情對你的創作有影響嗎?

浩基:也有的。新冠讓我覺得生命是有限的,有想做的事情要趕快做。有想寫的東西趕快寫。我有十二篇在皇冠雜誌連載中的作品,在想萬一我寫了八篇,結果中了新冠死掉了怎麼辦,所以我趕快把十二篇寫完。

覺得時間很重要,這是對我的影響。作品裡面的話,我覺得影響不太多。但是我有寫很多短篇跟疫情有關的。

  

冬陽:你剛剛說這些疫情的感受,讓我想到英國謀殺天后阿嘉莎・克莉絲蒂的故事,那時候因為世界大戰,所以她會把一些知名角色的完結篇的故事先寫起來。

浩基:《魔蟲人間》,有些人問過現在有1、2,之後是不是可能寫3、4、5?我曾經回答過:有可能,我有想過。但是我不知道甚麼時候有機會寫。

但是如果定好,比如說第六集是最後一集我會寫不出來。雖然我想好了這個世界的邏輯,但是很多世界細節是寫作的時候才會慢慢擴大的。寫過很多故事中的細節後就會感覺到故事的流向、怎麼做是最好的。如果一開始就寫最後一集的話,中間就會不斷有最後一集的東西,而且這是不斷調整的。我開始已經想好了大致的走向。

  

冬陽:世界的發展,你可能會知道怎麼走,但不會預期終點在哪。

浩基:對。

比方說舉例,有一個角色我設定他最後結局死了。但是他的死法會再去想是英雄是壯烈的死法,或是靜悄悄地死去。(例如:德國小說,西線無戰爭。他的做法電影和小說有些不同,但是是同樣的結局,你能感覺有些地方是不一樣的。)

  

問:《魔蟲人間》跟明日工作室的版本比,甚麼東西改變了?

冬陽:(第二集)我等了十三年。十三年前你會想過有第二集嗎?

浩基:之前我寫完《魔蟲人間》跟明日工作室的版本的時候,我看了有些地方不太喜歡,但是我沒有改。這是因為如果有第二集的話,我調。但是大方向是相同的。第一集最後有一個地方是伏筆,第二集最後一段有個描述跟這個有關係。

  

問:新書在書展期間推出,所以搞不好台下很多朋友還沒看過書,要不要跟大家講一下故事的大致內容是甚麼?

浩基:就是恐怖故事啊,有關吃人啊。(有蟲變成人,有人變成蟲)

其實我跟編輯有說,我覺得寫新書作品文案非常非常困難。第一集還好,第二集真的想不到該怎麼寫。

  

冬陽:一定要看完第一集才能看第二集?

浩基:對。有續集的作品文案是一個很大的問題——怎麼不爆第一集的來寫第二集的文案,非常非常困難。

編輯在跟我討論這部作品的時候,我們有討論到,第二本叫不叫「2」,還是不要寫「2」,寫個副標就好了。但是我說這個不行,如果你把他當成固定的作品的話,就是爆了第一集所有的雷。

所以我覺得把他排「1、2、3、4」就好。

有一些作品(有系列性)比方說京極夏彥《姑獲鳥之夏》、《魍魎之匣》、《狂骨之夢》。《狂骨之夢》一開始就爆了《魍魎之匣》的雷,好在我有看《魍魎之匣》。我就在想怎麼辦要怎麼處理(暴雷的問題),推理作家同樣都會面對這個問題,如果作品有系列性的話。

  

冬陽:《魔蟲人間》也不只是推理懸疑類型而已,它是一本很多類型結合在一起的作品。我在第一集也寫了一篇推薦序有提到這點,用一個很流行的名詞,在文中把這個現象稱之為「疊加派」。你以為是作家把很多東西加在一起而已嗎?並不是。我們請浩基老師解釋一下這個現象。

浩基:我覺得如果文學不同類型疊加有一些困難。比方說科幻推理有科幻跟推理元素,但不一定是這麼簡單把兩個元素放在一起。(前者)和推理科幻小說是不一樣的。

  

冬陽:聽謀。

浩基:如果說科幻推理小說的話,我覺得主體是推理小說。科幻元素是一個點綴,把科學、科幻元素放進詭計裡面,所以主體還是推理小說。

所以一開始作者可以把一些科幻要素告訴讀者,比方說像是「火星基地上發生了殺人事件」、火星人上太空人如何生存。是不是要像電影《絕地救援》麥特戴蒙搭建溫室種馬鈴薯。最後才是怎麼用這些元素做一個推理過程。反過來說如果是一個推理科幻小說的話,因為主體是科幻小說,所以不一定要講這些前提。

日本有一個很有名的創作組合是岡嶋二人,他們有一本作品是《克萊因壺》。《克萊因壺》是一個我非常喜歡但也非常不喜歡的作品。如果我把它當作推理小說來看我很不喜歡,它最後的真相沒有解釋清楚。它是一個沒有辦法推理出來的結局。但是如果我把它當成科幻小說,我非常非常喜歡。這是剛剛說的一個類型問題,它(的分類)是科幻推理小說,還是推理科幻小說。

  

冬陽:所以你講的推理小說是要有「唯一的解答」,而且邏輯要對得起來。

浩基:我覺得如果是推理小說的話要有「唯一解」。但我覺得是有留白的開放性結局也可以,作者應該是在想如果有續集作品出版的話,如何留伏筆接續。我覺得如果寫死了,而結局又有兩三個解法的話我覺得不太好。

  

問:剛剛講到「續集」這本作品十三年才有續集,這十三年有想過「怎麼沒有出版社來找我寫續集」嗎?

浩基:其實非常不好意思,奇幻基地是很早很早以前來找我,希望重新推出以前的作品《氣球人》跟《魔蟲人間》。而且其實我想說出來也可以,我那時候剛剛拿了台北書展大獎,很多出版社找我出版推理作品,奇幻基地也找我出版奇幻作品,我就覺得這個(類型)不一樣。

我們就討論可以重新出版之前在明日工作室的作品,我們就討論這本書五萬字,五萬字的作品應該很難出一本台灣常見篇幅的開本。

《遺忘刑警》八萬九萬字。台灣讀者覺得這個篇幅不算長。但其實台灣跟香港(讀者的習慣不一樣)。香港五萬字已經可以出長篇了,但台灣就是中篇小說。上一本重新出版的書《氣球人》我就跟奇幻基地說,這樣出版好像不太好,我先增加一下篇幅,之後我就脫稿了,拖了很長的時間才給他們《氣球人》,拖完了《氣球人》就繼續拖《魔蟲人間》,也拖了有點久。其實我知道很多地方的出版社都希望作家每年出版一本作品最好,讓讀者知道這個出版社有出這個作家的書。但其實我的作品的篇幅比較長,而且做了很多背景研究,我需要花很長時間創作,不一定能做到一年一本。所以拖了更長的時間,(稿件又多)在這一邊做完這些事情,另外一邊等我一下,這邊做完另外一些東西又插進來了。其實2015年台北書展大賞得獎奇幻基地就跟我邀稿了,現在才出版真是很不好意思。

有一點我很想說一下,對作家來說,創作小說其實有一點像釀酒,需要一些時間慢慢把一個點子寫出來。比如說我有一個好的想法,直接把他寫出來跟慢慢想清楚後寫出來的感覺完全不一樣。所以其實我覺得現在出版《魔蟲人間》2,第二集創作時間不算久,但是醞釀的時間很長。

  

問:讀你的小說的時候,故事簡介很長看到情節,但是我很喜歡裡面的人物。所以浩基老師說的創作中的「醞釀」是情節還是人物呢?

浩基:都有。比方說情節有一些故事內容,我創作的時候在想原本的方向是對的,但是角色的行為、作法不一樣比較好看。但是角色本身,會想他的個性、他的想法、他的價值觀。角色其實是一個人,就像剛出生的寶寶,你想他將來去做工程師、去做醫生。但是他這樣不是一個人,你只是想他的職涯發展。

但是這個人你跟他慢慢培養、相處,你想像他如果遇到甚麼事情,他會怎麼改變自己的想法,這都是角色的一些很重要的過程。所以很快很快寫出來不行,會有一點虛。

所以剛才問《魔蟲人間》是不是有第二集、第三季,我差不多已經想好最後的大方向,有哪些事情發生在某些角色身上,已經想到了。但是我覺得現在很快寫出來不太好,不好看。

我覺得我這麼多年來,當一個作家寫很多小說之後,感受到一個很大的改變。就是我越來越重視角色的個性和人物的描寫,遇到一些事情的反應。其實以推理小說來說,人物相對不太重要。很多人說推理小說就是「詭計」好就好了。像是昨天冬陽跟莫里斯的對談,莫里斯有說,他的書有在中國出版,他說中國的讀者很重視「詭計」。他們很喜歡很喜歡推理小說的讀者,他們是是很核心的讀者,所以重視詭計是合理的。

 

* 文稿和照片由奇幻基地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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